華人照明先驅 周

光,是要讓人去體會,而不是強迫別人接受,照明設計重視人和環境的關係,讓自然光充分流室內比開燈更重要。以關注環境的人文精神,創作最適合當下的光。

美國最大建築照明設計公司BPIBrandston Partnership Inc. 的現任總裁,國際知名的照明設計師。他的重要代表性作品包括:美國自由女神像、紐約自然科學博物館以及美國印地安博物館的照明設計;這些當代重要的標地建築,因他的照明概念,而讓世人留下更深的印象。周也為美國知名的學府打造光景,麻省理工學院、耶魯大學、哥倫比亞大學以及賓州州立大學的校園照明,皆出自於他所主持的工作團隊。身為一位揚名的照明設計師,周另一個光耀的主角,乃是古今中外的城市夜景,紐約曼哈 頓下城、底特律、吉隆坡、北京頤和園、中國大運河杭州段的夜間景觀以及我們熟悉的台北,全交由周「點燈」。


感光城市,找回詩意的影子
當光躁動,心情也會跟著鼓噪不安,在人需要安靜的沉澱時刻,只消幽黑處的一抹光,就足夠安慰。光和美一樣,必須自己感受到了才能傳遞出去,於是,我們開始尋找城市裡的光,像個偵探,發現無事在走路時窺見的影子。
你第一次對光的感動,是日與月,還是一盞老油燈?明或暗其實是相對的,在颱風襲擾斷電的夜晚,小小一盞燭火就足以燃亮老屋的一角,人的身影隨著燭火晃動; 電來了,日光燈的強光從燈管噴射出來,將室內照得明亮刺眼,眾人歡欣重獲光明,但那珍貴的安靜片刻,也隨燭火光影的消逝而消失。周想起在小學五年級時遇 到的那場颱風夜,記憶是黑白的,唯有燭光與影的畫面明亮靜美。
數十年後,周在紐約成為獨當一面的照明設計家,曾參與美國紐約自由女神像、中央公園、馬來西亞雙子星塔、北京頤和園等重要地標的照明規劃。於2012年返台與中光電基金會合作主持【感光台南】計劃,穿梭府城七寺八廟的傳統巷弄中,又回到兒時對光的感動。藉由他的手,以「減法」為概念,為台南風神廟創造有別過往的面貌,關閉不必要的光源、重新配置,讓莊嚴與溫暖圍繞寺廟四周,像那夜颱風天的燭火,深刻人心,重新感受環境與人的關係。

有感,而光
「還記得那40瓦的四個燈泡垂吊在教室,下午,太陽慢慢降了下來,燈亮,我看見自然光與人造光的交界。」從雕塑跨界到照明設計的周認為,光是慈悲、智慧的層次,是可以讓人安靜下來 的力量。在人工照明太過便利的現代,人們逐漸淡忘自然光給予的啟示,而如何以「不過度氾濫」的光設計創造提升「有感」美學意識的光環境,是最詩情畫意的目的。
擅長以人的關係與美食,來比喻光在生活中的份量。「燈太亮,就像是一群人之中有幾人脾氣暴躁,弄得大家很不安寧!如果他肯降低姿態,大家都舒服。從照 明的角度來說,有強光就會有死角,並不是好的光線。」時下流行五彩炫目的LED設計就像是「吃太飽」,缺乏掠影浮光的「減法」美感。如今,光已經不是為了「看得見」而生,而是為了生活人文的品質加分,古人多為此吟詩頌揚,如蘇軾的〈夜遊承天寺逢張懷民〉一詞中寫道,「庭中如積水空明,水中藻縱橫,蓋松柏影也」巧妙地把月下松柏的影子看作了水中藻。下回,多觀察身邊的光影關係,連一盞路燈都別錯過,那才是離我們最近、連結最深的環境藝術。

維繫人與自然的交往──與法鼓山的照明思惟
除了感光計劃外,從2003年起,周受邀擔任法鼓山全山的照明顧問。
如何與法鼓山結緣的?從一堂照明設計課開始。1944年出生於四川成都,周鍊在小學四年級隨家人來台,那年他不到十歲,卻已歷經四個城市的洗禮:成都、漢口、香港以及後來他一路求學至藝專畢業才離開的台灣。1970年周鍊長征紐約,三年後返回台北,從事觀念藝術創作,師從楊英風先生。1977年,二度負笈紐約,重做學生,因緣際會之中,從此展開以照明為天地的人生長旅。
「在我們邀請周先生之前,他已是國際知名的照明設計大師,他的工作很忙,而願意擔任我們的顧問指導,這讓我們很驚喜也很感動。」周照明設計課的學生,同時也是法鼓山建設工程處的李孟崇處長說道。
目前長居美國,百忙中,仍然每年抽空回台灣兩趟,每次停留一星期,這是他接受台灣工研院邀請,為此地照明界菁英講學的既定行程。這兩星期,等於是台灣照明設計與照明相關產業的一次大聚會,青壯一代的設計師和企業主重返學堂,圍繞著講席上的周老師。周對此相當重視,他不依仗自己近三十年的照明歷練, 也不自一向過人的記憶力,而是心意隆重的做足每一次備課
「這是一個緣份,能夠跟台灣照明界的朋友聚在一起,大家彼此認識,因照明而互相幫忙,形成一個非常正面的動力,非常好。」
2003
年,周回國講學之際,當時擔任聖嚴師父工程特別助理的李孟崇與僧團法師,慕名造訪了周先生在新竹的課堂,受益良多,於是代表師父及僧團向周先生提出邀約,擔任法鼓山全山照明顧問,當下獲其首肯。由於周常住美國,這項計劃折衷方式,由周鍊指導全山照明的概念及原則,實際面則由他的學生和法鼓山建築規劃小組(今已改為建築工程處)共同執行,迄今成果顯著。

多做一點事情
今歲六十有七(2013年)的周,由於年輕時練的功夫底子,看起來健康狀況良好,神采煥發,很難想像他的健康曾經出了大麻煩。
「我生過好幾次重病,一次被汽車壓過,一次是高血壓升到250,醫護人員已在我全身接滿管子,認為我大概是救不回了,但我還是挺了過來。」走過驚駭的生死關卡,周練發現自己的人生態度變了,最明顯的改變就是「捨得」,把自己懂得的、體悟的專業或者人生的智慧,全都教授。為此,曾有學生問他,這樣毫無保留的給,會不會功夫全被學光了?這樣的人生態度是否消極了?周不這麼認為,他說:「我不是把事情看淡了,反而事情淡下來,責任更重了,可以做多一點事情。」

紐約、台北拜會聖嚴法師
2003
年初夏,周首次造訪師父於紐約象岡道場。初夏的象岡,日光明潔,周坐在會客室裡一開始就納悶,他問師父:「為什麼要開這麼多燈?」師父抬頭一看,覺得有道理,也問身旁的秘書:「是啊,為什麼要開這麼多燈?」於是周起身關燈,再關掉一些,只留下少許的燈頭。他再問師父:「這樣看得清楚嗎?」師父說:「很好,有自然的光感。」
那時的象岡,曾是一室的「星光燦爛」!建築物的天花板上,佈滿一排排綸的燈頭!設計師說是當代的趨勢,能搭上時代潮流,應也不是壞事。只是聖嚴法師不能認同這種做法。因此那天周直截的一問,來的正是時候。當日的首訪,與其說是一場會晤不如說是一次勘查,進進出出、走走停停、指指點點,前後歷兩小時。周一路隨著聖嚴法師探訪法鼓山,也清楚接收了聖嚴法師對照明所堅持的三原則:「不勉強、不浪費、要不自然」。
如今象岡道場經過周的指導之後,不再星辰滿天,而是照得謙虛,亮得很自然。 同年七月底,周返回台北,二度拜會聖嚴法師於農禪寺,師父另外提出法鼓山照明的「三項節能」及「四大需求」。「三項節能」,即利用自然光、節省能源、考慮太陽能等自然能源。「四大需求」,則是聖嚴法師心中對於法鼓山整體照明的一份期待,要能:符合自然、環保、節能與健康的需求。

照得謙虛,亮得自然
認為:「以自由女神來講,自由女神的光是從天上來的、是從火把來的,自由女神的臉是亮的,而臉部以下漸暗,可是光從那裡來呢?還是從地面往上照?另外,我們做了印地安博物館,當時館方問我:對博物館的照明概念是什麼?我說印地安原住民住的地方,就是他們搭的帳棚,頂端有一個開口,煙可以出去,陽光可以進來。印地安人從不要求燈火通明,那裡有光的需要,那裡才點燈。我說,整個博物館只要抓住這個概念就夠了。」
我常說,做任何一件事情,你的概念必須是對的,如果概念錯誤,需要花兩三年的時間才能彌補,這多辛苦。法鼓山的照明,不需要跟其他道場比,法鼓山提倡環保,推動人心的淨化,在照明的呈現上,也就是聖嚴法師所指示的,不要太亮,不要浪費自然資源,要不自然,光線夠了就好。
在我看來,法鼓山還有一個很好的優點,能不開燈就不開燈,這是很不容易做到的。」

摘自楊格網站www.Yangger.com<http://www.Yangger.com>